歸去也無言

為雙黑而開的lof,不定時掉落雙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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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亡诀别的这个夏天 (一)

旅行回来的修改版,改了后边一大段,看过前一版的请重看一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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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青空下相遇

 

他不想再隐藏自己,但更无法忍受被人看到真正的自己。

 

是哪人说过的呢?人有三死:一是肉身之死,二是关系之死,三是遗忘之死。

先是身体失去生命,再被葬礼宣判死亡,最后被所有记得的人遗忘。

 

天性让他藏起自己,没人能记着真正的他。比起死亡,他可说是尚未诞生于世,没人记得他,连遗忘也成了奢侈品,更何况是构筑于此的关系呢?

 

除了肉身,他太宰治,早就死透了。

 

***

时间是太阳升起前一刻的清晨,天空尚是纯黑。

 

再过几分钟便会变成隐约的蓝吧。海边,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就这样盯着远方的地平线漫无目的地想着。

 

明明等一下就日出了,为此也等了一晚,现在却觉得没所谓了。因为,大概也就和这个氧化的世界一样没甚么好期待吧。

 

少年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勉强把坐太久而麻痹的腿给扳直站好。此时天空已经变成深蓝,海鸥自由地鸣叫呼唤着新的一天到来,地平线隐约泛起橘红的日光......综合起来就是世人常说的美好一天的开始。他笑了,「啊,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呢。」不是说美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吗?所以这么美好的清晨死去一定会成功。

 

四周的亮度已让人看得清少年身穿的是校服,昏暗的晨光照亮了少年,那是登岛数日的太宰治。

 

眼前是和他登岛时相似的美好日出,也是他在岛些数日后所认定的岛上最美的事物。这些天他走遍全岛,甚至不顾脚部肌肉的严重抗议走至山顶的神社,唯一可惜的是仍未找到上瞭望塔的路。

 

不过没所谓了。

 

嘛,今次没死成的话,拜托给我点甚么......让我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吧。

 

就这样,少年像是要拥抱日出似的,迈向海洋,在金色的海里闭上眼睛。

 

 

是世界也不愿这美好的清晨被某人的自杀沾污吗?非常可惜的,被冲到岸边的黑发少年被刺眼的阳光给叫醒了。金色的太阳正好在他上方不远处,他举起手挡住了光,刚从昏厥中醒来的双眼溢满了生理泪水,并迅速咳嗽起来。

 

「咳、咳咳......没死成啊。」太宰治倒卧回粗糙的沙地上,满是泪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湛蓝的天与光源,也不管强烈的光是否让泪水持续冒出,就这样坚持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

 

让我活下去的理由......嗯?

 

突然有甚么黑漆漆的东西从满目蓝色中和光源的正上方飘过,硬生生把少年一腔哲学的思考给打断了。

 

感觉就像太阳戴了顶黑帽子呢,回想刚才一剎的画面,他终于移开视线爬起身,往黑色掉落的地方前进。

 

那一点的黑色在洁白的沙滩上着实显眼,太宰治一下子便找到了。有些讶异的挑眉,并因眼前之物而微微皱起,他嫌弃的用两指夹起,半打量的道︰「这是甚么奇怪的品味啊,丑成这样真的有人会戴吗?啊,这里有个名字。」

 

以同色的黑线绣上的名字很是模糊,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开头的纹路一点一点的摸过去——

C‧H‧U‧Y......

 

最后那一个字还像是签名似的,嚣张的打了个漂亮的勾,漂亮是漂亮,但也让辨识难度上升了不少。来回摸上数次,少年才确定那是一个「A」字。

 

所以上面写的是C‧H‧U‧Y‧A

 

Chuya

 

中也?

 

太宰治想起前几天在岛上四处乱逛时,在图书馆一角发现的诗集。因为是未装钉好、只用纸袋装载着厚厚一迭书页,却放在了书架之上供人阅读。里面最早几篇的纸张已然泛黄,甚至脆弱得必须放轻动作小心翻页才不会造成缺角。(虽然是造成后才发现)这么破,在他看到前应该也失落了部分吧。

 

他翻页,看到了那个悲伤的灵魂,敏感而细腻,透彻又骄傲。他看着看着,居然是落下了泪。

 

他自认读的书比同龄人要多,却从未见过这本理应造成回响的诗集,也未曾听过这位诗人——中原中也。

 

啊啊,如果拾到的帽子真的属于那位诗人的话,他一定会用更婉转的方式说服他放弃这顶帽子。

 

太宰治最后还是把那顶他嫌弃至极的帽子带走了。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呢,在他让世界给他一个活着的理由时给了他这么一顶帽子,然后让他遇见了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异常。

 

***

既然都拾到了,那就去找找它的主人吧。

 

尽管时间晚了点,太宰治决定今天上学一下。自他摸清考核范围及时间,他便懒得再次爬过那长长的坡道上学去。

 

而现在难得一次的上学还遭遇了意外。

 

好不容易走上一半的太宰治突然听到某种不和谐的声音,他盯着一旁的密林,在林叶间有甚么东西正快速略过。

 

三、二、一!

 

一只橘猫突破树丛从树上跳下,以他的脸为着力点安全落地逃去。太宰治还未从脸上突然感受到的软绵绵触感缓过来,而紧接着的,眼前再一次出现耀眼的橘色。

 

「呜哇,怎么有人的给我让开啊啊啊啊——」追着猫而来的橘发少年完美撞上太宰治,完成他初见坡道的猜想。

 

加上冲力,果然会直接滚下去啊。

 

在不断的翻滚间,太宰治感觉到那个撞倒他的人正抱着他的头避免他撞伤。那人的身形应该比他小,因为对方的脚刚好踢在他的膝盖,翻滚间更不知是踩了多少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终于滚到较为平坦的地段停下来了。

 

这时,双方才真正看清自己到底抱着甚么人滚下来。

 

太宰治眼睛亮亮的打量着这个在剎那间便保护好他并和他一起完成一个失败的自杀方法的少年。

 

滚下来前最后入眼的耀目橘发,青空一样的蓝色眸子,典型的外国人长相。嗯,不过身高方面倒是不像呢。不动声色比较一番,他确定滚下来时对身高的判断并没有错。

 

「你——」「很痛啊。」

 

太宰治先发制人,截断对方的话,「追着猫跳出来你是狗吗?还在树上跳来跳去,野猴子是吧!与其这样祸害别人,乖乖像只蛞蝓在地上爬不是更好吗——」

 

被一连串的动物形容砸槽了的橘发少年瞪大了眼,「你这个要死不活的青花鱼才是给我闭嘴!哪有人这个时间走在那条路上啊!」

 

「我啊!」

 

「所以才说你是不合时宜的青花鱼!」

 

「你也是吧!明明穿着制服,这时间还在追猫!」太宰治瞄了瞄划花了表面的手表,「再半小时就午休结束,你还要赔偿我这个伤员!」

 

他指了指遭受重创的膝盖,裤子两膝部分都破了个大洞能直接看到底下的伤处,苍白的肌肤有大遍深浅不一的擦伤正不断冒出血水,还有不少碎石沙粒黏在上面,使伤口看起来既狰狞又可怖。

 

看到这样的伤口,橘发少年再气也哑了声,毕竟一看就知这人是走不动了,而害他伤成这样的凶手又的确是他。

 

嘴巴开开合合了几次,橘发少年最后转身走向一旁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

 

「哎呀,刚才是有哪个小型生物说话了吗?太小声我可听不见…...哎哎!你是要畏罪潜逃丢下我这个可怜的伤员吗——」

 

「吵死了!我会负责啦!」橘发少年自一旁的草丛拉出一辆脚踏车,「给我上车,你那个伤处还是到学校保健室处理吧!」

 

「到镇上不是更快吗?」

 

「你不会算数是吧,明明是回学校快一点!」

 

就直线距离的话,的确是学校较近,但这是坡道啊?你一个小矮人载着一个人骑上最少十分钟上山真的行吗?

 

「我可不想某人骑到一半没力把我再摔一次啊。」

 

「哈!?你少看我是吧?那就让你这个弱鸡见识下我的能耐!」说罢,橘发少年以轻松的姿势把震惊于他行动力的人给抱上车,「可要抓紧喔!混蛋!」

 

脚踏车以违反牛顿定律的速度冲上去了。

 

***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橘发少年大叫着,脚踏车的速度随着叫声不断加快。没心理准备的太宰治差点被甩出去造成二次重创。万幸的是,他在要甩出去的前一秒抓牢了橘发少年纤细得完全看不出有这样的爆发力的腰。

 

剧烈的风吹过他的脸,他顶着狂风瞇着眼看向前方。

 

少年矮小的身型没挡着太宰治的视线,于是跃入眼帘的,是无尽的青空。

 

他几乎不由自主瞪大眼,和早上试图直视太阳一样没理会眼睛瞬间泛起的生理泪水。

 

有甚么、心中的某种屏障似乎被烈风吹飞、打破了。

 

我想要的,活下来的理由……

 

耳边仍旧传来少年的大吼。他蓦然想起,刚才好像,没经过修饰把话直接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道上不止橘发少年的声音,加上了后座另一位少年没有遮掩的大笑。

 

「你——这——混——蛋——笑——甚——么——」橘发少年不顾危险驾驶,硬是把头转过来看身后的笨蛋在搞甚么。

 

「没——甚——么——啦——」太宰治笑得很高兴,从未如此高兴过。「给——我——看——好——前——面——啊——!」

 

「你——他——妈——说——谁——小——矮——子——啊——」前方传来愤怒的吶喊,原本就快的速度居然还能继续提升,像是加速飞往那无尽的青空。

 

「谁——应——谁——是——」

「你——个——绷——带——混——蛋——」

「小——混——混——」

「青——花——鱼——」

「蛞——蝓——」

 

两人互相叫骂的声音响彻青空下的山道,开始了这个对他们来说都不平凡的夏日。

 

***

呼哈呼哈……即使有着好体力,这样叫足一路还是很消耗体力的。橘发少年半靠在脚踏车旁休息,太宰治难得没乘胜追击,因为他不只叫得累也笑得累了。

 

不过,橘发少年不仅体力好,连恢复力也比太宰治好上不少。在太宰治还在喘气时,他便用扛米袋的方式把人扛走。

 

「腹部好痛…你是想谍杀…我……吗?」被那瘦削的肩骨顶在肚子上,太宰治无比希望快点到达少年想去的那间保健室,不然他可要吐出来了……不,就这样直接吐在他身上吧!

 

「行了,痛就别废话。」尽管语气不佳,但少年仍小心地调整了姿势,好让身上人别再呼痛。

 

保健室离得不远,把人放下时他们都松了口气。

 

因为还在午休时间,并没有老师在。橘发少年熟门熟路地翻出绷带,在瞄到太宰治那满身尘土的绷带后又再多拿了几卷。

 

沾了酒精的医用棉签轻轻扫开伤口上的碎石。原以为眼前这个刚才丁点儿痛都要大叫大喊的人会没个消停,谁知这人却一反之前的表现,对酒精碰触带来的痛感忍受力这么高。

 

对方没叫痛,他反而开始忐忑起来,试图说话引开他对痛的注意力。「你是那个转学只上了一日便一直逃课的太宰治吧,今天怎么有兴致上学?」

 

太宰治见他正确唤出他的名,不禁一挑眉,「喔?我还不知我这样出名呢。连国一生也知道。」

 

「你这混蛋说甚么啊!」手中的棉签用力戳了下去,在对方呼痛的瞬间迅速拿起,但之后的力度仍比最初大上不少。

 

「我可是和你同班!」橘发少年狠狠地拉紧绷带,把伤口缠得死紧死紧的。「你最好给我记着,我叫中原中也,你的同·班·同·学!」

 

「但我在名册上不见你啊?」太宰治很确定,他肯定班上一个姓中原的也没有。

 

「那一定是你看漏了。」橘发少年…不,该称呼他中原中也了,中原中也头也不抬下结论。

 

太宰治不满地嘟囔才不可能看漏,中原中也只是随意回道等会回到教室你就知。

 

一副迟早你就知错的嚣张样子。

 

另一条腿也包扎好了,中原中也边收拾用过的医疗用品边往太宰治丢了几卷绷带。

 

「你身上脏了那些自己换一换,我先回教室。」说罢,把浑身上下连小半张脸都包上绷带的伤员上下打量一遍,「绷带浪费装置。」中原中也一脸嫌弃的准备离开。

 

「中也不帮我绑吗?你说过会负责喔!」

 

「你伤的是脚不是手!绷带脏了自己换,难道你还要我帮你洗澡不是!」如果是真,中原中也都被他的厚脸皮震惊了。

 

「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感觉也太恶心……要怎样扶择呢……」太宰治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是想都别想!」砰!

 

门被狠狠关上,独自留在保健室的太宰治听着重重的脚步声离去,忍不住笑出来了。

 

中也居然以为他会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帮他换全身绷带和洗澡吗?也太笨了吧!还是他在中也眼里真的这么变态?

 

他摊倒在床上,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消去。

 

中原中也吗……

 

 

***

「中也君,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上课铃都快响了。」

「啊啊,大橘把我的小鱼干偷走了,我去追回来。」

「追到没?」

「没追成。」

 

刷啦——「蛞蝓吃小鱼干真的行吗?会脱水死掉的吧。嗯~听着就不是甚么美好的死法。」

 

与开门声同时响起某人的话语。太宰治无视女生的惊讶、中原中也啧的一声,自顾自加入了话题。

 

太宰治坐到只坐过一次的座位,笑咪咪对前座黑着脸的人说︰「哟中也,你可真狠心呢,好歹扶我回教室嘛。」

 

「呵,你这不是自己能走来吗?」中原中也冷笑着反问,顺道打量一遍。嗯,换了新绷带顺眼了点,但还是超讨厌。

 

「自己走可是很痛的啊,说到底,中也要负责才行!」太宰治理直气壮要求,「在我的脚好之前中也都要做我的代步工具。我说想去哪你就用你的脚踏车载我,我说想去厕所就扶着我过去,我说想吃最好的小鱼干就带我去买,我说要回家就载我回家,直到我好之前都要做我的腿!」

 

「你有病是吧!明明都能自己从保健室走到教室,干么说得像你脚断了一样!」中原中也本是有点歉意,但太宰治这一番话激得他想也不想先骂再说。

 

「还有——」「还有啊!?」

 

太宰治收起了笑容,紧盯着中原中也,「中也的座位,不是谁也不能坐的禁忌座位吗?」

 

「嗄?这一直是我的座位。你听谁说的啊?」中原中也都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搞混了,这么严肃地问这种问题?

 

中原中也的反应不是作假,而一旁的阳子也是一副不作假的不知情样子。

 

太宰治再次展开了笑容。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有趣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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